周楠
中共河南省委党校党史教研部河南郑州450001
摘要:民国时期河南自然灾害具有群发性的特征,高发期阶段尤其明显,其中发生频率最高,影响范围最大的是水旱灾害。本文对民国时期的河南水旱灾害进行了总结。
关键词:河南;民国时期;水灾;旱灾
民国时期河南自然灾害具有群发性的特征,高发期阶段尤其明显,往往是一年内水、旱、虫、风、雹、冷、疫等诸灾一起迸发,呈现出阶段性、密集性、群发性的特征,其中发生频率最高,影响范围最大的是水旱灾害。民国时期,河南每年非旱即涝或此旱彼涝、此涝彼旱、旱涝交错,几乎没有风调雨顺的年份。
一、水灾
河南省地处我国地势第二阶梯与第三阶梯过渡区域,流经此地的河流如黄河、淮河等都是著名的“害河”,所以短短民国三十多年竟有681县遭受水灾并不为奇。由表1我们看到,河南大面积发生水灾的年份有十几个之多,下面笔者择其波及范围较广的几个年份加以说明。
继1920年大旱之后,1921河南又惨遭大水袭击,据当时的媒体记载:“本年河南水灾奇重。……除豫北各县较轻外,豫东、豫西、豫南等90余县,皆洪水横流,庐舍荡然。”[1]豫东地区:陇海线“由马牧集至鹤山铁道尽行冲毁,平地水深六七尺,一望无际……其邻近诸如宁陵、夏邑、兰封、考城、商邱、柘城,均成泽国”[2];“豫东之淮阳、西华、商水、项城、沈丘、太康、扶沟等县灾民无力建屋,多露处于败亘颓墙之下”;豫南南阳所属各县因汉水水系“水势泛滥,交通绝断”,信阳也以雨量大而致淮河各支流“堤岸溃决,洪水横流,距河数十里内,都成泽国。”[3]在郾城和西华之交的颖河,甚至因河水暴涨,上下游为河防堵水患而发生械斗事件,致“打伤数十人,死者六、七人。”[4]
1923年秋后,“黄河、洛河及淮河支流相继漫口,西华、汜水等40余县被水,沿河两岸一望汪洋”。[5]椐《晨报》报道:“连日暴雨,沙河、汝河各水同时出岸……舞阳、叶县、襄城、西平、郾城等均受重灾。”[6]
1924年3月,黄河在汜水县决口,“汜水县黄河两岸,于28日忽然决口……南岸之堤溃倒70余丈”[7],同时该年“卫、淇、沁、格(洛)、沙、颖、贾鲁等河先后溃决,各县被水成灾。”[8]
1931年江淮大水灾,河南受灾85县,被灾面积共51142方里,灾民数达8974864人,死亡85604人,房产损失299598337元。[9]
1933年又是个大灾年,主要受灾区为豫西、豫北地区。该年漳河决口,黄河因“长垣县境有少数土匪,因被官兵围攻甚急,将堤扒开”,旁流于7月3日流入河南滑县。[10]后来黄河又在豫、冀、鲁三省决口50余处,河南沿河各县,均受大水侵袭,其中尤以滑县最重,该县“灾区面积五千余方里,灾民三十万,淹没牲畜一万五千头,计值七十五万元;淹没房屋四十五万余间,约值一千三百余万元,财产损失总计约三千余万元,死亡人数约万人。”[11]
1935年河南水灾惨重,自7月以来,黄河水势汹涌,最后导致漫溢,伊河、洛河、洪河、沙河、漯河、泊河、白河、漳河、卫河等各大河流先后溃决,整个豫北、豫西、豫西南一片汪洋,总计有60余县受灾,“被灾面积938160方里,死亡5237人,淹地面积437387亩,损失69111588元,塌房566491间,被灾665901户,待赈3722610人。”[12]其中尤以郾师受灾最重,该年7月初,“豫西山洪爆发,伊洛二水泛滥……当8日晨,水势陡涨,即将郾城包围。……是夜洪水决堤,县城陆沉,全城民众数千人,昏夜不及逃避,尽付淹没。”[13]灾民“压死淹毙者,尸浮累累”,“城厢计正副一千七百余户,灾民一万二千余人,衣不蔽体,多以树叶掺入杂面充食。”[14]
民国时期河南另一次巨大水灾纯系人为因素所致。1938年6月日军攻陷徐州后,国民党当局为了争取总部内迁时间,竟然于6月2日和6日,先后于中牟赵口和郑县花园口两处掘堤放水,以阻日军。这次花园口决堤造成黄河历史上第七次改道,滚滚黄水东泛九年之久,直至1947年花园口决口处方始围堵。黄河东泛将豫、皖、苏三省带入悲惨的境地。河南泛区由于首当其冲,受灾十分惨重。河南总计有20个县受灾:郑县、广武、中牟、尉氏、通许、扶沟、西华、鄢陵、洧川、商水、项城、沈丘、淮阳、开封、陈留、杞县、睢阳、柘城、鹿邑和太康。河南泛区耕地被淹7338千亩,占同区耕地总数的32%,逃亡人口117.2639万人,平均逃亡率为17.3%,其中西华县最高为67.7%,其他如扶沟为55.1%,尉氏为52.2%,太康为32.2%,陈留为27.4%,商水、项城、中牟、通许均在10%以上。死亡人口计32.5589万人,其中被灾较重的县死亡率很高,如扶沟、尉氏、通许等县分别达25.5%、26.8%、12.9%,加上逃亡人数,则各县所余人口已寥寥无几。[15]
二、旱灾
旱灾是民国时期河南又一大灾害,从民国37年中有记载的35年受灾县数上来看,旱灾总共波及858个县,远远大于水灾受灾县数总数。从这一时期受旱灾年份来看,河南总共有19个年份遭遇旱灾,分别是:1913年、1920年、1922年、1926年、1927年、1928年、1929年、1930年、1932年、1933年、1934年、1935年、1936年、1937年、1941年、1942年、1943年、1945年和1947年,平均每1.9年发生一个旱灾年。其中特大旱灾年有8个,即1920年、1922年、1928年、1929年、1930年、1936年、1941年和1942年,平均每4.4年发生特大旱灾年一次。
1920年华北五省旱灾,重灾区域包括今河北、山东、河南、山西和陕西,受灾区域广裘,灾荒造成3000余万饥民在死亡线上痛苦挣扎,80万灾民失去生命。[16]就河南而言,旱灾灾情以豫西和豫北最为严重。据《大公报》记载:“自去夏以来,雨贵如金,亢阳为虐,……内黄、安阳、汤阴等县去岁刈罢之麦根尚存田垄间,其他可想而知,……大多数人迫于饥饿,鬻妻子以延残喘者日有所闻。至其卖女之法奇特殊甚,大致每斤合制钱一百文上下,每大洋一元合十四五斤,妇女以80斤计,女子已70斤计,此诚骇人听闻之举也。”[17]《晨报》记载:“……由磁钟过观音堂、渑池、新安、洛阳、磁涧、汜水等一直到郑州,连陕州以东,……四望无垠,一片赤土,秋禾全行苦死”。[18]豫西南内乡“县城西北所辖三百余里,沿途两旁青桐、白榆等树木,未见尤有树皮者。据乡区父老报告,大半饥民已数月为食五谷者。……岁已云暮,大雪尺余,……梵刹之中,破窑之内,皆有死尸堆积,……近闻邓县冻死内民,一坑埋至数十口。……”[19]这次旱灾,河南“灾民一千五百余万人,极贫待毙者三百五十万。”[20]
1928-1930年一场连续三年的大旱灾席卷了甘肃、陕西、山西、绥远、河北、察哈尔、热河和河南八省,广裘的旱荒区,持久的旱情,致使约有1000万人成为荒原上的饿殍。河南是这次大旱荒中“灾上加灾”的重灾区,三年旱灾中,河南全省118县,每年被灾县份都在106个到120个,灾民累计达3550万人,相当于全省人口总数。[21]河南赤地千里,一片焦土,无处不灾,无灾不重,其中灾情最重的地区是豫西二十一县和豫西南南阳各属,豫西各县旱灾中又尤以洛阳、渑池、新安、灵宝、陕县受灾最重。洛阳,三年的连续干旱,“人民始食谷糠,继以草根树皮充饥,尤可惨者,南关马市街赵章娃因三日未食,饥饿难忍,竟自投井而死。其他因无食悬梁服毒自尽者日有所闻。”渑池从1927年就开始大旱,连续数年,赤地遍县,山童野秃。至1929年灾民在县政府登记逃荒的约三万多人,占全县人口的1/3。陕县,遍地旱饥,县西郭姓将饿死的老母用芦席掩埋后,全家十三口服毒自尽,又有马姓将7岁幼子、3岁幼女抛进河里,夫妻悬梁自尽。东南头峪镇、宫前镇一带方圆五六十里,百余村庄,人烟灭绝。豫西南南阳各属也是三年旱灾相连,赤地千里,受灾县份达20余个,以叶县、襄城、鲁山、宝丰、舞阳、桐柏、南召、镇平、内乡、晰川、方城、沁阳、新野、邓县、南阳灾情为重。南阳:旱灾延绵数百里,耕牛宰绝,有树无皮,灾民四十万,时有挖山土食肚胀而死者。南召:灾民于“附城丛冢间,乘夜无人,发莆掩埋之尸而食其肉”,每日因饥饿自尽者凡数十人。
1936年,河南“自夏至冬,又亢旱无雨,赤地千里,秋禾枯槁,麦种失时”,[22]全省受灾近90余县。该年赈务报告中也说:“本春雨水稀少”,麦收统计不足四成”,入夏以来,“雨日易失时,秋禾皆枯”,直至次年1月“滴雨未降,已种之稀薄麦苗间又遭虫雹等害,未种者已成赤地千里,一望无垠。”[23]在全省大片旱区中,尤以豫西数十县旱情最重。表5-2统计了该年河南部分被灾县灾情。
此年旱灾加上水、虫灾,受灾县数达93个,受灾县数占全省县数十分之九,灾民计约九百余万人,非赈不活者至少居半数。[24]其中豫西重灾区各县:新安因灾死亡700余人;郾师死亡250余人;登封逃亡者32000余人,饿毙者350余人;临汝死亡700余人;陕县死亡3400余人;洛阳死亡256人;渑池死亡272人;灵宝死亡523人。[25]
1942-1943年又一场特大旱灾侵袭了整个河南地区。这场持续两年的大旱灾实则从1941年就开始了。该年河南受旱灾县就已达61个之多。据河南省政府的调查,受灾特重县份,计有六十七个。[26]1942年河南国统区96个县中,受灾总面积计50917644亩,秋灾总面积54630640亩,两季平均约占各县耕地总面积的82%,而收获成数合起来不过4成左右,因此在96个县一年通常的总食用量中,至少有75%的粮食短缺。[27]豫北沦陷区的干旱程度也十分严重,“据豫北敌占区人来谈,豫北敌占区今夏旱灾严重,赤地千里,大部土地均没种上。……半珠薪植,已使一般中等人家无法过活,贫苦之家,则成千上万,流离失所,鬻儿卖女的事情,现已不断在各地发现。”[28]巨灾一直持续到1943年春。
连年灾荒使灾民大批饿死,据《解放日报》报道:“全河南110县,3000万灾民,都挣扎在死亡线上。……从河南洛阳最近寄来的一篇一个青年记者多方调查之后,写成的灾情报告,这里只抄录其中令人不忍卒读的数字:广武县,从去年11月到今年3月,饥饿致死者有8372人,逃亡外出者33188人,全县各村落,只剩2万多饥民。……灾荒期间,新郑全县逃出者凡47633人,死亡者1385人,合计占全县人口的四分之一。荥阳逃亡人数,要占三分之一强,还有10万多人口,伸着待救的手。远在去年11月上旬,汜水汜济乡一个乡,弃婴的总数是144名,饿死283名。……郑州,这河南大都会,最近3月间两周内饿死人口1700名,……3月1日郑州警察局捕获一个杀子而食的‘凶狠的’老婆婆”[29]。在1942-1943年连续旱灾的沉重打击下,河南省3000万同胞中,“受灾1500万以上,饿死300万,流落他省的200万,另外的1000万也都奄奄一息。”[30]
参考文献:
[1]《晨报》,1921年12月26日。
[2]《晨报》,1921年8月27日。
[3]《晨报》,1921年8月24日。
[4]《申报》,1921年7月16日。
[5]李文海等:《近代中国灾荒纪年续编》,(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3版,第75页。
[6]《晨报》,1923年8月3日。
[7]《晨报》,1924年4月5日。
[8]《大公报》,1924年8月11日。
[9]《中华民国统计提要》之河南省水灾损失统计表,第450页。
[10]《大公报》,1933年9月9日。
[11]《民国二十二年度赈务报告书》,《丛刊》(甲种,第四十一号),第15页。
[12]《申报》,1935年9月27日。
[13]世界红十字会中华总会1935年收郑州分会《河南水灾情形报告》,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全宗号四七六(2),卷宗号98(2)。
[14]《大公报》,1935年7月11日,9月6日。
[15]南钟万、韩启桐:《黄泛区的损害与善后救济》,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编纂委员会1948年,第4、19、7、32、33页。
[16]李文海等:《中国近代十大灾荒》,第135页。
[17]《大公报》,1920年10月9日。
[18]《晨报》,1920年9月14日。
[19]《赈务报告》,民国十年四月十五日,第十二期,《公牍》,第8、9页。
[20]河南旧志整理丛书(民国18年)《河南新志》,(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556页。
[21]李文海等:《中国近代十大灾荒》,第179页。
[22]李文海等著:《近代中国灾荒纪年续编》,第475页。
[23]《河南省二十五年旱情报告》,第一页;《民国二十五年度赈务报告书》,《丛刊》(甲种51号),第50页。
[24]李文海等:《近代中国灾荒纪年续编》,(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3版,第477页。
[25]天津《益世报》,1937年6月8日。
[26]《河南政治月刊》,1942年9月号,第70页。
[27]《河南民国日报》,1943年8月3日。
[28]《解放日报》,1942年10月31日。
[29]《解放日报》,1942年7月17日。
[30]《河南民国日报》,1943年4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