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
李威杰中山大学南方学院510970
一个角色外在的名字往往是它内在的“面具”。
——题记
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是中国现代派的第一部作品，作者运用“黑色幽默”的手法，为我们展示了一所音乐院校中师生之间的荒诞生活。在小说中，大部分学生在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梦游状态，这很大程度都是拜贾教授和王教授所“赐”；至于小部分学生在关键时刻还能保持清醒，则是金教授的功劳。
小说中的贾教授实际上是“真”教授与“假”教授中的“假（贾）”教授，与此同时，他又是一个原始的“家（贾）”教授（注：即实行家长制的管理方式。这是一种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家庭组织制度，产生于原始公社末期，作为家长的男子掌握经济大权，在家庭中居支配地位，其他成员都要绝对服从他）——由此不难发现，贾教授象征的是谬误和专制。他在小说中扮演反面角色，本质是虚假的“传教士”，只会用同一个模板打造自己的学生；这个名字也喻意着他所灌输的那一套理论都是骗人的，而盲目听从他“教诲”的学生也必将徒劳无功。另外，贾教授还是一个狡猾的“独裁者”，他拿着“指挥棒”站在一旁，似乎与自己的学生“和谐”共处，孰不知，在“指挥棒”和学生之间还连着一条“看不见的线”，他就是这样操纵着一群“被和谐”的“木偶”，在世人面前上演虚假的音乐会。当森森和孟野的演出初步获得成功，他的“闹剧”就快被拆穿时，贾教授仍然厚颜无耻地攻击对方说：“那是种法西斯的乐”，“法西斯是什么？就是杀人犯。杀人犯的音乐，充满疯狂，充满罪恶，充满黑暗，充满对时代的否定”。结果呢？他的学生石白再一次被他的“法西斯教唆”所迷惑，直到最后才恍然醒悟，愤怒地“去砸贾教授家里的门”。
小说中的王教授等同于“亡（王）”教授，也即是假教授，他象征的是旧事物的必然灭亡。在小说中，刘索拉用马力和李鸣的例子论证了自己的观点。首先，马力不明不白地“让塌方的窑洞给砸死了”，事实上，他的死正是刘索拉一手“策划”的，“塌方的窑洞”象征的是传统的牢笼，马力实际上是被传统困住了，他的死是一种找不到出路的死，是一种穷途末路的死，是一种自取灭亡的死。另外，李鸣的生存状态则印证了一句话：“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他相信王教授所说的“你别无选择”，从此堕落到一种假死的状态，“他想永远这么躺着，哪怕躺到毕业，躺到老，躺到死”——李鸣的“死”实际上是精神的死。刘索拉似乎想通过对马力和李鸣的形象创造说明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人被传统所迷惑，必然会造成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沦陷。小说引用王教授所说的“你别无选择”作为题目，它更多的是起到“反语”的作用。事实上，这是一个带有讽刺性、象征性和否定性的题目，这个题目想表达的真实意思恰恰是“你可以选择”、“你并非没有选择”。值得注意的是，小说中学生的不同命运正是各种选择的结果。
小说中的金教授，我们可以称她为“金点子”教授，她在小说中起到了“点石成金”的作用，主要象征的是真理。应该说，金教授和贾教授、王教授都是传统中的代表，但金教授代表的是先进的、优秀的传统，而贾教授、王教授代表的是落后的、腐朽的传统；金教授面对新事物采取的是“自我否定”和“自我发展”的态度，而贾教授、王教授面对新事物采取的是“排斥异己”和“固步自封”的态度。金教授和贾教授、王教授的较量主要是现代与传统的较量，但“新事物战胜旧事物不可能一蹴而就”。在小说中金教授也不敢为自己的学生做太多，她有时候甚至不得不对自己的学生说，“噢，对，功能圈吧”。不过，她给予学生更多的是鼓励。
可以说，教授与教授之间的“冷战”是小说的矛盾之一，这种矛盾是自上而下的，最后自然而然地在学生中得到反映。从教授之间的矛盾到学生之间的矛盾，中间的连接过程是通过“功能圈”完成的。小说中的“功能圈”是贾教授和王教授蓄意设置的“监控器”，而小个子则被选为“代理人”，专门负责“监控器”的操作到位。于是，王教授选择了“失踪”，“贾教授除了严谨的教学和埋头研究古典音乐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全力以赴攻击金教授”，而“小个子跳上讲台，告诉大家，牢记功能圈，你就能创作出世界上最最伟大的作品，世界上最最伟大的作品就离不开这个功能圈”。小说中高高在上的“功能圈”既是贾教授和王教授阴晦的影子，又是传统中落后、腐朽的“杰出”代表。一开始，大家听从贾教授和王教授的指挥，绕着它团团转，结果被这个圈子套得喘不过气来：它的“镜框是黑色的，玻璃被小个子擦得锃亮，能把全班人在上课时的动作都反映下来，结果全班人都不敢抬头看它，也不敢在课上轻举妄动，只有在回答问题时才敢冲它翻翻眼睛”。如果说圆心代表的是真理，这样绕着它的边线一直转下去自然是找不到出路的，结果只能是止步不前。想接近真理需要的是一种向心力，也就是说要另辟蹊径，突破旧圆的束缚。贾教授、王教授也好，小个子也罢，他们最大的问题在于没有意识到“事物是发展的”，事实上，他们现在所看到的“功能圈”也是对之前的“功能圈”的突破，是旧圆内的新圆。这个“功能圈”在旧的时代属于新事物，在新的时代却已属于旧事物。
幸好，“纸是包不住火的”，小说中的贾教授和王教授难免落得个“玩火自焚”的下场，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假教授或许有很多，但只要还有一个真教授，希望之火就不会被熄灭，小说中金教授、森森和孟野的成功就是很好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