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音乐学院，四川成都610021）
本文系：四川音乐学院科研基金项目，《抽象艺术中的符号之美—论康定斯基绘画语言的音乐性》，项目编号CYYJ201703
摘要：瓦西里·康定斯基1866年12月4日出生于俄罗斯的画家与美术家，是现代抽象主义绘画创始人之一。是一位自觉意识到色彩与音乐之间关联性的画家，在他的艺术实践中，人们能“聆听”绘画，“描绘”音乐，在康定斯基的绘画中，我能从中感受到绘画符号与音乐符号的同时存在，康定斯基本人也在寻找绘画与音乐的共通性，他认为艺术必须关心精神方面的问题，而不是物质方面的问题，康定斯基绘画理论的提出，在现代艺术中的发展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
关键词：康定斯基；绘画符号；音乐性质
一、康定斯基绘画中的符号
1940年多尔多涅乡村的四个儿童在位于法国多尔多涅省蒙尼克镇附近的拉斯科洞窟发现了精美的壁画，这是人类美术史上发现的最早的绘画。拉斯科洞窟壁画给人的印象是线条粗狂、气势磅礴、动态强烈。而壁画中的大大小小的马、牛、鹿、人中也有某些被赋予特殊意义的符号也运用到了其中。如果说这些符号是事先约定好用来指称一定对象的标志物。它可以包括以任何形式通过感觉来显示意义的全部现象。那么，在康定斯基的绘画中，我也发现了类似的指针。
把康定斯基的画联合起来看就像是多个符号的组合，而构成这幅画的组合，归纳来看是点、线、面的多重组合。
点
在康定斯基的绘画《弧形和点》中，运用了较多的点，他认为根据点的大小和形状不同，点的基本声音也是各不相同的。“无论如何，这种可变性可以理解最终不外是内在的基本生命的内在色调的相对比，内在的本质永远在发出纯粹的声音。”①画上点的散落与聚集或是整齐的排列，像似某种情绪的波动，点不断的聚集在画面上，构成一种有着更广的发展空间的画面张力的一种形式语言。比起画面上用的线条与面，更为自由。像立体音符一样，跳动，聚散在画布上，形成一种特殊的绘画空间。
在文学上，点可以是一个逗号、顿号或者是冒号、省略号、着重号、间隔号、标识号、引号是书面语言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书面语言不可缺少的辅助工具，它可以帮助人们确切的表达思想感情和理解书面语言。
如：下雨天我打伞出门。
下雨天，我打伞出门。
下雨天我打伞，出门。
在上面的例句中我们可以发现，随着点出现的位置不同整体强调的信息动作与意境，感情的强烈也发生着变化。虽然“点”看起来不起眼，点在文学上还是有着重要的地位和作用的。在数学理论中，“点”的作用也是重中之重的。
同理到绘画上也是一样的，有的点像静止的符号代表一种消极，与此同时有些点随着我的视线移动，又很活跃，所传达的情感也是不同的。
线
在康定斯基的绘画《完整的线条》中，运用了大量的线条，他说：“几何学中的线是看不见的存在，线是点的运动轨迹，因而是点产生的。线产生于运动，而且产生于点自身的绝对静止被破坏之后。”②更能说明线区别于点，是“运动”的。画面上这些长短，粗细，方向不同的线，像似在编织着一个生动的故事。虽然颜色比较单一，但想表达的内容大于它的色彩。
如果说点是静止的，那么线就产生于运动中的。点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但是它并不能引导我们的视线，在外力的作用下，点开始运动，形成的轨迹，便是我们看到的线了。“在舞蹈中，整个身体甚至是一根指头，描绘出具有极明确表现的线，现代舞者的舞台动作是以精确的线为基础，在其舞蹈动作造型中以线为基本元素。不仅如此，舞蹈的整个身体乃至指尖，都时刻构成一个一个的线构图……就是任何民族的舞蹈，其发展也都是以线为基础的。”③“小提琴、长笛或短笛产生出一种非常细的线，大提琴和单簧管是一种较粗的线。”④
不同乐器与舞蹈所形成的线与绘画中的线产生了相对应的关系。线的变化，重复所具有的内在精神的体现在一定空间条件下是给观者的感受是一致的。
面
在康定斯基的绘画《粉红凸显》的画中他运用了很多的面来构成整幅画。错落有致的圆与方形，以及叠加一部分又组成一个新面积的圆，像似在告诉我们“基础平面是容乃艺术作品内容的物质平面，基础平面的图示由两条水平线和两条垂直线限定，这样使它在限定的范围内有一个独立的空间。”⑤虽然没有厚度，但统领画面的宽度和长度的两组线决定了其中任何一组线的声音冷暖。这四条边各自越过暖或冷的静态界限，发出各自独特的声音。
而四条边线在水平线的位置一上一下，两条垂直线的位置一左一右。每一个元素必然与画面呈现“上”与“下”的固定关系。“上”化为稀薄的图像，一种轻松或解放的感觉，也是一种进而唤起的自由的感觉。“轻松”进一步加强了这一类的特质，画面中比较重要的形，如果处在上方，其重量就会增加，其低沉的声音因此而增加。“自由”造成轻松的“运动”印象，而张力使这部分更容易带动强烈地“上升”或“下降”使画面中显现出不同的节奏感。
“下”的作用完全相反，它唤起稠密感，重量感和束缚感。越接近下方，稠密感就越强，而单个面相互挤的越紧，它承受的形状就越大，越重。
向“左”偏向自由，是远离的运动，由于人的视觉习惯，向左的图案往往被人认为是画面的附属而产生的一种远离的意境。向“右”是与左相反的一种返回的向内寻求的束缚。右方的形象出现越多，越能使我们的目光有意识的将物象往画面中间移动。这四条边不仅具有心里联觉的作用，而由于位置体积大小不同而产生了象征性。
顺序张力文学比喻
上朝向天堂
下朝向人间
左朝向远离
右朝向内缩
将各种不同的图形（圆形、方形、三角形、多边形）组成一幅画，各自处在的位置以及张力是不同的，康定斯基是运用了这一理论使得画面错落有致，富含生动的节奏。
康定斯基还认为线是有生命有温度的。水平线是“冷”的，垂直线是“暖”的，对角线与倾斜线则根据其位置会呈现出冷或暖。从而使人们的心理感受和符号产生了对应的关系，而根据在画面上自由的组合，可以达到不同的效果。
二、康定斯基绘画中的音乐性
万事万物都是有联系的，绘画与音乐也不例外，它们有着密切的联系。
赵季平先生在幼年时代看着父亲在勾勒群山的时候，他的脑海无意思的就出现了一首高低起伏的乐曲在脑海中回响。当父亲描绘松针时，他的脑海里又呈现一个一个交织着的顿音。他从那个时起便立志成为一名音乐艺人。
有人认为音乐是空间性的艺术，绘画则是时间性的艺术。但在某些条件下绘画与音乐所处的时间与空间是可以互换的。画家要将自己的绘画“奏”出美妙的交响曲，而音乐家则能“描绘”或是演奏出有色彩的图画。虽然绘画与音乐不是同一种艺术形式，它们有各自不同的特征与表现手法。然而，它们又同属于“艺术”这个范畴，那么在艺术里康定斯基认为它们是有关联的，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互换以及叠加的，它们都是用来表达情感的载体。康定斯基的绘画融入了音乐这个元素使得整个画面看起来更为体现创作者丰富的内心的“精神”。
康定斯基在他的《康定斯基艺术全集》中就提出色彩中的某个颜色可以指定成对应的一件乐器。蓝色是典型的天空的色彩，它有高度的稳定感，可以深如黑色，表现出一股超俗的忧郁，浅蓝色像一支长笛，而蓝色像大提琴，深蓝色像低音提琴，最深的蓝色像教堂里的风琴。存粹的绿色像平静而悠扬的小提琴声。黄色有时会令人觉得刺眼和不安宁，像又尖又响的喇叭声或军号声。明亮的红色与中度的黄色有一定的相似性，像军号配上低音喇叭的音响。紫色在音响上相当于一支英国管或一组木管乐器的低沉声。
而好的一幅画也正是一首美妙的交响乐。康定斯基是自觉意识到的。早年他受印象派绘画语言革命的影响，开始思考什么可以取代物体的物象，成为画面的主体，他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思想，二是：绘画技巧。通过这样方法的试验创作出了第一幅抽象水彩画。
而让康定斯基形成这样的思维结构的理论则是“通感”，康定斯基早年学习钢琴和大提琴。30岁时受莫奈的启发，毅然决定放弃法律老师的工作改当画家。1900年—1910年四处旅游受印象派，野兽派，毕加索，以及俄国两大艺术思潮的影响。最终将绘画与音乐结合起来，让人们“聆听”绘画，“描绘”音乐。
在后印象派塞尚在画《圣维克多山》时他描述道：“那个时候看见的与听见的，感受到的以及闻到的，都混合在一起了。光与大气，雾与远山。风还有闻到的芳草混合着泥土的气息，合在一起的联觉。整个人也融入到了这幅风景画中了。”我相信面对美好的事物，世人都会有特殊的感情或者是联觉。而正是这样的联觉以及对绘画与音乐的经历的体验，让康定斯基开创了抽象绘画主义的先河。
正如莫兰迪擅长用静物来表达他自己的绘画语言、莫奈研究光与色在空间中的变化，梵高开创了表现主义的先河一样，康定斯基则需要用绘画与音乐来完成他自己。
康定斯基的《黄·红·蓝》作品中，他试图把抒情和几何抽象有机的结合起来，结合的办法就是在几何结构与造型中配上明亮的光与柔和的色彩，使抽象绘画赋予激情和想象。在这幅作品中我能体会到艺术的纯粹与美好的声音，在欣赏的过程中我放弃了无谓的猜测、揣摩与思考。这幅画的美拥有从灵魂深处诞生出的心灵节拍与美的节奏相呼应，或混乱，或激荡，或野蛮，或明快……就像奏鸣曲一般。
最杰出的作品之一要数在1913年创作的《构成第七号》了。可以称之为是一首音乐的狂想曲。这是他作品中最大的一幅画。初看这幅作品时，我被画面里的空间构图以及色彩节奏形成的一个“故事”所吸引，构图的位置像极了交响乐队的排列，只是更“旋律”化了。我第一眼被它绚丽的色彩所吸引，细看间我发现了画面中部偏左的地方有像似一个男小提琴手正在忘情地拉奏，他的右下方有一位钢琴手低着头正在为他伴奏，在钢琴手的右旁我找到了指挥，沿着小提琴手身后我又看到了更多的乐队成员，有坐着吹号的、弹双排键的、吹长笛的、拉低音提琴的、弹竖琴的、敲鼓以及敲木琴的……还有一些我不知道是拿什么乐器演奏的成员。在这幅作品里的“乐手”们都在演奏着，我能感觉到画里面的音乐空间。康定斯基用构图、色彩、点、线、面展现着一支激昂的乐队。队奏出的歌曲，在看画的同时，似乎“听”到了声音。虚幻的背景就是开场然后随着乐曲的进行推到了高潮部分，最后又回归于平淡的结束。
三、康定斯基绘画符号中的音乐性
把康定斯基绘画中的“抽象”图案及构成绘画的点、线、面归纳为不同的符号。简洁的概括了画面中想表达的形式与语言，更加能快速地分析以及提炼出想表达的绘画情感。
在康定斯基的绘画的音乐性中，我引入符号学的理论来概括与总结更为直观的表达我想提炼的一些元素。那什么又是符号学？符号学是研究事物符号的本质、符号的发展变化规律、符号的各种意义以及符号与人类多种活动之间的关系的一门学科。符号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意义必须用符号才能表达，符号的用途是表达意义。当然，没有意义的可以不用符号来表达，也没有不表达意义的符号。
单一符号分成能指与所指两部分。能指是符号的语言形象，所指是符号的意义概念部分。由两部分组成的一个整体，称为符号。
点，作为绘画中不可缺少的符号在对应到音乐中来说就是音符以及一些音乐的常用记号。康定斯基的《蔷薇的重音》，就直接采用了音乐的符号。其构图、色彩的安排给我们的视觉强烈的冲击，在音乐中点有多种形式：顿音、附点、反复记号的点以及低音谱号的点……画面中出现的大大小小的点的位置布局给我们的视觉张力，像一个个节拍不同的音符。而音符发出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弱到强，由高到低形成一个在空间中游动的一个画面,让观者置身于一个空间中，而这个空间是和谐的、美妙的。画家还运用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以上颜色（包括混合色），而承载这些丰富色彩的却只有两种最简单的几何图形：圆形（放大的点）和方形（及其变形），将简约与繁复、规则与不规则和谐地统一起来。我把这幅画看成是点符号的运用，点符号是达到某种画面张力的跳动音符的试探。
线，在绘画上有直线、曲线、不规则线……而对应到音乐中来说就是一首曲子的段落或者是小节线内音符集合，康定斯基认为乐器也有线的性质：小提琴、长笛、短笛等发出的音形成极细的线条；中提琴、单簧管则形成略粗的线条；而低音乐器中的线慢慢由窄变宽，直至低音大提琴或大号的最低音的线。而线在康定斯基《彩色的棒子》也运用较多，它在画面中更多的利用这一性质把画画分割开来，我能聆听画面中每个段落发出的声音。那么线符号起到的是分割以及引导的作用。
面，在一幅画中可以是一个局部或是整体。在对应到音乐中就是一首曲子或者是乐章。康定斯基在《论点·线·面》中论述画面中比较重要的形，如果处在画面的各个不同的位置会使画面中显现出不同的节奏感与不同的视觉心理效果。在这些重要的形中也会在画面中扮演着“积极”与“消极”的角色，如何让它们构成一幅和谐能动的画面呢？面符号就起到了平衡画面的关键。它决定画面的最终效果，是否和谐。如康定斯基的《几个圆圈》中出现的大小、多少、位置不同的圆的分布以及排列组合。如果我们将所有的圆往下面移动，画面就会有下坠感—-不和谐。康定斯基在研究抽象绘画的时候也研究了构成，这是有固定的轨道的，就像复调一样，有其严格的对位。
康定斯基最初并不是画抽象画的，促使他踏上这条道路的重要因素，除了受各个流派的影响，还有他本人的一次奇妙的经历。他不描绘、不表现现实世界的可观形象，不反映现实生活。他的作品没有绘画的主题都是些无逻辑故事和理性诠释，最后提炼到只用纯粹的色彩、点、线、面的符号来组合画面。他自己也曾强调：“画家对于色彩与形式的表现必须触及人的内心世界，是内在精神性的表露。”⑥最后他结合了音乐的旋律来使他的画面出现了具有独特个人气质的绘画。也就是他找到了他生命中想表达的形式语言，这使他成为现代抽象主义绘画的创始人。
参考文献
[1]《康定斯基艺术全集》康定斯基/著，李正子/译，金城出版社，2012年12月第一版，p51
[2]《康定斯基艺术全集》康定斯基/著，李正子/译，金城出版社，2012年12月第一版，p167
[3]《康定斯基艺术全集》康定斯基/著，李正子/译，金城出版社，2012年12月第一版，p189
[4]《康定斯基艺术全集》康定斯基/著，李正子/译，金城出版社，2012年12月第一版，p188
[5]《康定斯基艺术全集》康定斯基/著，李正子/译，金城出版社，2012年12月第一版，p196
[6]《康定斯基艺术全集》康定斯基/著，李正子/译，金城出版社，2012年12月第一版，p66
作者简介：乔婉娇（1991-），女，四川都江堰人，学生，硕士，四川音乐学院，研究方向：油画。